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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章 癡情最無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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燕歸臉紅著從床上坐起來,抱緊了被子,咬咬唇。

不到半個月,第六次夢到他了。

岳寧瀚。

明天,一定要想辦法見他一面。

燕歸自詡萬花叢中過,片葉不沾身,可是他就算是對洛城裏最美的花魁,也沒有這樣惦記過。該死,不會是……

他忍不住想起他睡在這裏的那個晚上,淩亂的,無助的,苦悶的,孩子氣的,或許那才是真的他。幾次夢到他被紅著臉灌藥的場景,才意識到他嬌弱的樣子是多麽誘人。

嬌弱的樣子。

咳咳咳。

燕歸起身,披上衣服,在長長的走廊裏,來回地走著,望著如水的月色。

皎皎明月,可望不可及,終究只能是默默仰視。

燕歸想著就勾起嘴角一笑,仰視也好。

“你怎麽也不睡。”岳景銘有些詫異地過來。

“我在想一個人,睡不著。”燕歸笑起來。

“哦?又在想哪家的姑娘。”岳景銘笑著問。

“我在想,別人家的男子。”燕歸小聲說,“換換口味。”

岳景銘忍不住笑出聲來:“行行行,你個小子。別太過分。明年你就要娶親了。莫非是哪裏有了好的美人?居然叫你念念不忘。”

“不是,他是好人家的孩子。我知道不可能,我還是喜歡。”燕歸抿抿嘴,“師父,怎麽辦啊。我不該惦記他。”

“倘若是岳家的男子,你趕緊忘掉。那是害了他。”岳景銘搖搖頭。

“您也是岳家的男子,不還是選擇了自己真正想要的。”燕歸胳膊拄在欄桿上,手托著腮。

“準確來說,我已經不是岳家的人了。我的名字,只剩下一個銘字。”岳景銘笑起來,“誰在乎呢……反正他們沒打死我,就得放了我……”說著一挽袖子,看自己胳膊上永遠留下來的鞕傷。

“師父,真的值得嗎。你們一年也見不上幾次面。”

“值得。我就是為了他活著的。”岳景銘斬釘截鐵,“我從小身處黑暗,是他讓我看到陽光。”

燕歸默然,看著師父的側臉。快五十歲的人了,卻還保持著三十幾歲的樣子,雌雄莫辨的美。在月光下,有一種脫離凡間的錯覺。

“如果是瀚兒,他不可能脫離宗族,他也不會喜歡男人。你呢,也別惦記他。”岳景銘輕嘆一聲,“他當了莊主,你是燕家閣主,見面的日子太多了。別搞得不歡而散。”

“我有分寸。”燕歸低頭,看看地面上的月影,苦笑,“不過師父,你怎麽知道的。”

“最近你只是和他走近了些。我以為你會很喜歡安愉。”

“說來奇怪,她也不難看,可是我就是把她當做朋友。”

“安愉性格太單純了,她待人沒有邪念。”

“嗯,和她一起玩,我總覺得心情好,什麽煩惱都沒有了。”燕歸想起她,忍不住笑了起來。

南城。

岳安婉坐在馬車上,被捆住手腳。她冷笑起來。被抓回去是意料之中的事了。

對不住了,師父,徒兒沒用,恐怕這次是真的活不起了。

“你……你這個……你……”

岳安婉對上父親憤怒的眼神,仍舊是冷笑:“我自己說。我就是不知廉恥的小賤人,敗壞門風的不孝女。所以,要殺了我嗎。殺人犯。”

一記耳光甩上來,還是她意料之中。她垂著頭,沒哭也沒說話。

“婉兒,給你爹認個錯吧。你知不知道他多擔心你。”娘勸道。

岳安婉垂著頭,冷笑,並不說話。

門被鎖上,她心說,永遠別打開才好。她呆楞楞地坐著,一旁的丫鬟小聲問:“小姐,您這些日子去哪了。”

岳安婉艱澀地搖搖頭,不打算說話,只是躺在床上,一點一點想著自己身上發生的一切。柳郎舍不得帶我走,好心人屢次搭救,師父待我像待親生女兒。是我命不該絕,還是老天捉弄,讓我一番起起落落,最後卻還是逃不掉。

無所謂了,反正,我什麽也做不了不是嗎。好笑,一個小小女子,還要二十幾個人在房門口看管。真有你們的啊。

如今,洛城必定是都知道了,我是與仆人勾搭私奔,逃婚,又被抓回來的女人。真可憐啊,也真好笑啊——不是嗎?不知道成為了多少人茶餘飯後的談資,人就是這樣無聊的。不過,無所謂了。

她只覺得疲倦,卻又睡不著,只是閉目假寐。

“小姐,小姐別睡了。”丫鬟小聲說,“您還是想想對策,據說是驚動了宗族,族長要親自接手這件事。”

岳安婉冷笑,並不說話。大不了一死,她也想明白了。她一挽衣袖,守宮砂還在,如果說她與人通奸,這是不成立的,那就可以了。

丫鬟無奈,輕嘆一聲,默默站在一邊。

“玲兒呢,你好面生。”岳安婉突然坐起來,看看她。

“回小姐,我叫珠兒,玲兒姐姐是我的朋友。她特意囑咐我要好好照顧你。”

“她呢。”

“因為小姐跑了,她就被關押起來。”

“我去見她!我要去見她!”岳安婉忙沖出去,卻被門口的守衛攔住。

“小姐不能出去。”

“讓開!我不跑!”

“小姐不要為難我們下人。”

岳安婉卻拼命要沖出去,一個守衛心裏一急,居然把刀拔了出來。

“幹什麽!不許對小姐不敬!收起來!”領隊厲喝道。

岳安婉趁著一個守衛看熱鬧的功夫,突然從他腰間抽出佩刀,就往自己脖子上放。那守衛要搶佩刀,卻怕傷了她,只好作罷。

“小姐,你還是老老實實待著吧。別跑了。就算過了我們這一關,大門口也是層層守衛。”

“我不跑。你們可以跟著我。我只是去見爹娘。有問題嗎。”岳安婉冷冷地看著他們。

“小姐,老爺不許您出門,您要是見他,我去回了老爺再做定奪,您看如何。”

岳安婉把刀向皮膚裏切了切,生疼,看到旁邊侍衛的眼神,她知道必定是流血了。

“別!小姐快放下!”領隊上來要奪刀,岳安婉卻笑起來:“你放不放我走。還是要看我死在這裏。”

領隊看著鮮紅的血,艱難地咽了口口水,一揮手:“你們守在這裏,我隨小姐走一趟。出了事,我來負責。”

岳安婉把刀還給那個守衛,也不管脖子上的傷口,就在前面走,守衛在後面跟著。

“你知道玲兒嗎,我之前的貼身侍女。”

“是,已經作為重要人證,被關押起來了。”

“也就是說,沒有性命之虞?”

“是。”

岳安婉突然停下,問:“敢問這位大人,你有沒有機會見她一面,或者幫我傳遞口信。”

“能。”

“那我也不為難你了,我們回去。”岳安婉笑笑,就往回走。

守衛有些摸不著頭腦,只得跟著她往回走。

“你幫我傳遞口信給她,告訴她,就說一切的事情都是我逼迫她做的。讓她受審的時候全都招供就好,推脫到我身上。”

“小姐?!”

“我不會怎麽樣的,只是不能再害她。”岳安婉低垂眼瞼,眼淚從臉頰滑落。守衛忍不住掏出自己的手帕遞給她:“小姐……小姐的傷口還在流血……”

“是啊。多謝。”岳安婉接過手帕,“你必定能做一個好丫鬟。”

守衛忍不住笑了。

“外面必定對我議論紛紛吧。”岳安婉冷笑。

守衛不敢回答,只是默不作聲。

“算了。和我有什麽關系。”岳安婉笑意更甚。

守衛心說,這人怕是不正常了。

家族提審之日,家族裏有頭有臉的人都被請來。岳景霖坐在旁邊,看著下面跪著的岳安婉。這就是那個私奔出走的姑娘啊,倒是頗有姿色。

“莊主覺得,這姑娘怎麽樣。”映月小聲問。

“怎麽講?什麽怎麽樣?”岳景霖小聲反問。

“你覺得這姑娘可憐還是可恨。”

“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。”岳景霖輕嘆,“說不好。或許是可恨多一點。”

“我覺得可憐。她一個姑娘家家的,從此怕是嫁不出去了。”映月感嘆道。

“別瞎說了,族長還在那裏。”岳景霖對上族長微笑的眼神,也回以微笑,不再說話。

“好,現在開始。”族長收斂笑意。

岳景霖只覺得沒意思,如果不是給族長一個面子,他才不來。他一向不愛打聽這種男歡女愛的事,因此只是盯著在場的人發楞。看著族長吐沫星子橫飛,斥責那姑娘,而她卻只是垂頭跪著,一言不發。岳景霖看清楚了她的神情,那分明是不屑。岳景霖忍不住偷偷笑起來,心說,還挺有意思的,這姑娘,很倔強啊。

“莊主,這姑娘和咱們家小姐,長的還有點像呢。”映月小聲說。

“是嗎。”岳景霖回過神來,仔細看去,果然眉眼間似有若無的有幾分相似。他突然想到,如果以安愉的個性,會不會也有一天跪在這裏,想著就斥責道:“哪裏像,一點也不像。”

映月抿嘴一笑,心說你也覺得像吧。

岳景霖只覺得越看越像自己的女兒,忍不住坐正了,仔細聽族長的訊問。

“你知不知道,如果你逃婚報到官府,那是重罪。家族為了給你脫罪,特意接手,你就是這種態度!不恭不敬,不知感恩!”

“感恩什麽。感恩我跪在這裏任人唾罵,身敗名裂,生不如死。”岳安婉笑著,“如果這麽為難,您也不必費心了,直接殺了我,維護岳家的清譽!”

岳景霖聽的忍不住抿嘴笑起來,心說這姑娘還挺能擡杠的,罵的好。家族裏拿著雞毛當令箭,族長已經作威作福慣了的。岳家是大家族,這種事官府是不好插手的,當然是交給家族自己處理。

“聽說她親眼看到心愛的人的死狀哦。”映月小聲說,“真可憐。”

岳景霖笑不出來了,小聲問:“當真嗎,你怎麽知道。”

“你從不愛聽這些,我這些日子可聽了很多。還是同情的人居多。”映月小聲答,“這姑娘雖然說倔強,倒也重情重義。據說他們家就是為了門當戶對,強迫她立刻嫁人。所以逃婚了。”

“她的心上人帶她私奔的時候,有沒有想過她家裏,想過岳家的聲譽。”岳景霖皺眉,“倘若是我,情急之下恐怕也會殺人。”

“不是,是先殺了她喜歡的人,又強迫她嫁給別人,她再逃婚。”

“不對啊,不是大婚當天與人私奔嗎。”岳景霖問。

“嗯,還真是。”映月皺眉,“成婚之時是在晚上,搶親的是,是……”

“鬼?”

“嗯。”

岳景霖不再說話,只是看著岳安婉,心裏突然覺得有一些悲涼。一個小姑娘啊,親眼看到殺人,那是什麽感覺。即使知道帶自己走的是一縷魂魄,也義無反顧,倒是有些情義。

映月看出岳景霖的反應,心裏暗嘆,二少爺啊,我可算是幫你們說話了,能不能娶她回家,就看你的能耐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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